不堪贈君的餘韻
高爺 102,03,05
1. 登山
美好的事情忽然結束，總有一絲愁悵，巴不得時光停留在最美最高潮的一刻，但光陰總是永不停歇，匆匆而過，我們的日子一去不復返。很快的，那美好的一剎那就成了昨日、上週、上個月或去年了。
登山尤其如此。
收集資料與計畫路線時的躊躇滿志，
呼朋引伴與確認行程時的雀躍期待，
奔赴集合與整裝出發時的意氣風發，
重裝上坡與鑽行叢林時的疲累流汗，
精緻料理與大快朵頤時的愉快讚嘆，
風雨停歇與滿天星斗時的漫漫寒夜，
輕裝攻頂與箭竹陡坡時的喘息堅持，
成功登頂與四向眺望時的歡欣鼓舞，
暫別群峰與匆匆下山時的深情依依，
揮別山友與相約再聚時的殷殷相望，
……。
2. 回家
回到家，ㄧ切都已過去，沐浴洗衣收拾裝備，腳疼腿痠全身疲勞，內心的澎湃雀躍卻無法止息，那份淋漓痛快只有登山的朋友才懂，沒法和其他人訴說分享，真的只可自怡悅，不堪持贈君。家人、同事、鄰居和其他朋友總不能理解（註），總奇怪好好的日子不過，跑去山上受苦受難，弄得一身髒臭回來。
我常常望向遠山，目光停在山頂，期盼飛到遠山之巔，這樣就能立刻望見我剛剛攀登或從前去過的高山，若真能這樣，晴天裏重覆幾回，就能看遍全臺灣的高山郊山中級山。從前曾有瘋狂念頭，眾OB同時攀上高山峰頂，同時歡呼相望，像梵諦岡聖彼得大教堂屋頂與弧形對稱雙柱廊上方的聖人雕像。
不能一直站在峰頂，上得山來，總要下得山去，過平常的日子，工作生活讀書，山緣不盡，下回還來。
可是沒法不懷想山上的日子、美麗的山景與親愛的伙伴，無論是溫柔清香的和風或是冰寒刺骨的強風，都成了甜美回憶。
3. 我會
下山之後，我會翻看照片，疲勞、興奮、歡愉寫在臉上，山頭、花樹、蟲鳥全都入鏡，伙伴玩耍互動重現，一剎那成了永恆，山景永刻心版，回味無窮。比對地圖，遠山近山辨認，愉快無比。
我會重讀資料與等高線地圖，比對友隊資料，才知自己是否錯過甚麼，或有何發現。山上比對等高線地圖，總是朔風野大匆匆一瞥，在家中大桌子上從容展開，將行路的地形印象，在看似立體的等高線地圖上還原，每個山頭、每條溪谷、每段升降、每座吊橋，和從前走的其他行程連結，瞭然於胸，自有丘壑。經常細讀，對這片土地的脈絡起伏，越發熟悉起來。
我也會傳e-mail給諸位登山伙伴，衷心感謝陪伴及照顧，回憶哪些美好時光與可口食物，領隊研判正確領導有方，大家分工合作貢獻專長，才會有平安順利福氣快樂。緣份深厚，才能維持三、四十年交情。
意猶未盡，我就點開Google Earth，衛星拍攝的影像，森林、草坡、溪谷、斷崖、山莊、營地、水池歷歷在目無不清晰。各山區影像因拍射角度與時間而有不同方向的陰影，解析度也略有不同，有些地名標示錯誤。搭配地圖，細細研究辨認，彷彿正揮汗走在山徑或稜線上，與伙伴談笑風生，中海拔的鳥鳴松濤，高海拔的烈日寒風，一下子全圍繞在身邊了。
留戀不捨，還想溫存一下，就揮筆寫文章。登山過程在腦海中一再倒帶播映，去蕪存菁，描述四周景物，舒發每段感受，雖未必十分精確或傳神，但已將這股情緒盡情發揮，努力做到最多最好。
4. 餘韻
如此難分難捨，就像和山水依戀，兩情繾綣之後，盡力維持的餘韻。
註：卅多年來，可愛的岳母總問相同的問題，「在山上遇到壞人要怎麼辦？」「山上沒有旅社，要住哪裏？」另一個長輩常擔心「山上不是有熊嗎？」
後記：
左膝開刀之後，還有機會和眾OB及山友爬山，實在感恩不已。上山時光，承蒙大家關懷照顧，衷心感謝，下山之後心滿意足，數日之後心情還在亢奮狀態。上山收獲滿滿，不忍情緒就此冷卻，爰為記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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