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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碑記

阿杰

同行人員︰簡文通(白痴)、洪振中(洪中)、林堯峰(蒙古)、李淑玲、蔡進財、陳耀煌、陳明杰。

十三號、星期五,天空藍得像墨綠色一般,四周靜得出奇。點上最後一束香,燃上最後一疊冥紙。突然吹來一陣風,捲得滿山遍野飛舞的紙灰。飛吧!盡情的飛吧!只不知它是否能飄到冥界你的手中?

當山底下的人正忙於計畫假日活動,忙於選舉時,卻有一群人挑起了沈重的背包,於1112日早晨在小山胞沈重心情的送行下出發了。提起白痴、洪中等,相信大部份的山胞們都知道他們已是畢業有年的老OB了。這群老骨頭放棄了假日,只為了償還景銘蒙難時無暇參與搜救行動,也替這位從小由他們帶大的不幸山胞好好的立一座紀念碑。

下午四點時到達向陽派出所,向派出所報備一聲,同時蒙允好心警員代為留守下,正式的邁入山區。走的路是景銘未走完的那條,向陽-三叉。一路上芒草過肩,偶雜帶刺的薔薇,在撥草前進時,稍一不慎就會被刺傷;但誰也管不了那麼多了。沿途都是上坡,在坐了七小時車後就一直走這有上無下的路真不好受。同時再加上兩個21公斤的碑石,10公斤的水泥,雙肩的負荷漸漸的沈重了。爬到半山腰時,已是落日餘暉了。隨著暗淡天光的那一瞥,只見布拉克桑山靜靜的橫躺眼前,碩大的關山卻連在猙獰的關山斷崖之後,天際一片昏黃,朵朵的白雲就在腳底下,一切都是這麼肅穆沈寂,顯得很是神秘,不禁令人悚然不安,人類在天地間顯得何等的渺小啊!七點半終於摸到向陽工寮了,一坐下就不禁去撫摸酸痛的雙肩,唉!要是請山胞背就輕鬆多了,但我們哪來那麼多錢請山胞呢?同時我們要景銘知道,是他的兄弟們親自從山底下背紀念碑上來的。

十三號,星期五,西洋習俗裡,這兩個數字碰在一起,是顯得多麼不吉利與詭譎,但是在我們頭頂上的天空卻是顯得多麼祥和與寧靜。在前往向陽山之前有一大段的之字型上坡路,這真是一項考驗,初走時還有力氣講話,走一段路以後就聽不到有人再講話了。此行一共背了二個澎湖石做的碑石,替景銘及石窟處的無名骨來立塜,一個由白痴背,一個由我背。初走時只見白痴健步如飛,我亦步亦趨,可是慢慢的就跟不上了。畢竟白痴的名氣並非浪得虛名。走到向陽山頂時已是九點半了,稍事休息便繼續往三叉山走。天氣依然是那麼好,只是腳下的步伐變得蹣跚了,遠遠看著三叉山那整片翠綠的草坡就在眼前,可是感覺上似乎是遙不可及。好不容易晃到草坡底下卻發覺路跡不見了,只要抓準山頭的方向走上去就沒錯。走到此時才深深感覺景銘的出事其來有自,前一天從台南騎了九小時的摩托車到向陽已是相當的疲累,再勉強撐到向陽工寮已是精神體力透支了,就此已埋下出事的近因;要命的是在三叉山這一平曠無跡的山頭上起了霧,任誰也是茫然無緒啊……。爬到三叉山頂時已是二點了,放下沈重的背包深深的呼了一口氣,掏出祭祀的三牲祭品,拿下水泥、碑石,分成二組,一組往蛋形池,一組下山溝處。只見白痴抱起石碑往山頂上很激動的喊︰「景銘,我來了,景銘,我來了!」其他的人也默默的禱告著「景銘,我們來了!從你上來的地方,你沒走完的路,我們幫你走完,請跟在我們的後面。」

隨著紙灰的飄揚,各人也深深的陷入了沈思,回憶著景銘這固執可愛的小山胞,他酷愛足球,曾當了二任的山社足球隊隊長。往後再也看不到他在足球場上馳騁的身影,再也聽不到他的笑聲。最傷心的大概是白痴了,景銘是由他帶進山社,由他帶進山野的懷抱。當景銘的惡耗傳進山社辦公室時,素稱鐵人的白痴也熱淚盈眶了。誰說男兒不流淚?只是未到情深處。最遺憾的大概是阿寶了,景銘是她的乾弟,此回她也是要上山,只是家裡的事絆著了……。紙灰落定,收回飛馳的神思,回到三叉口會合,又匆匆的趕到第三工寮過夜。這一夜好迷茫,似乎是完成了一個心願,又不願相信它是真的。

第三天早晨一醒來,倍覺雙肩酸痛,攤開一看,原來已是瘀血了。回想昨日種種真是有如夢一場,也為人生的短暫而悲哀。景銘是去了,但數十年後,我們也將跟著去了,這數十年一眨眼也將過去,不知人身後是否有靈?若有靈的話,景銘就隨我們下山吧!回到你生長的地方,那兒有關心你的人,有你喜愛的人,你不會感到寂寞的。


說明:本文摘自「山協通訊」第25期,714月出版。李淑玲學姊繕打。

高爺100,04,25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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