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愛的金色的海（給龍肚的田）
摘自臉書「小飽下田‧小飽麵包」
劉崇鳳╱106,06,14
「飽，你的稻子為什麼這麼黃？」
在收割自家的田以前，我看著「很黃」的稻田，
就忍不住發出這種疑問。
因為，我們連稻葉都很黃，一片黃澄澄，
跟其他金色稻穗、綠色稻葉的田不太一樣。
「嗯，美濃好像很少人會放到這麼黃。」
飽笑得像在自嘲。
我不懂，如果是自嘲，幹嘛放到這麼黃？
自家的稻子收割後，
接著要趕在雨天來臨前把花生都採收完畢，
在田裡拔花生，拔著拔著下起了雨，
死撐著不走，雨愈下愈大，
只好跑到車上躲雨，
兩人你看我、我看你，想工作卻不得其法。
我索性在車上挑起地瓜葉，等雨停。
飽看著雨中的田，喃喃：
「去龍肚看一下好了。」
車子啟動，我便被載往龍肚。
龍肚在北美濃，因朋友毓萍期待鼓勵，
飽今年在那裡多種四分地的稻子。
那裡晚種，要過幾日才收割，
這裡的花生動不了，他便掛念那裡的稻子。
這是我第一次到龍肚的田。
離家較遠，我甚少關心。
現在一心只想把地瓜葉挑完，又下雨，
田到了也沒想下車看。
飽戴起斗笠走入雨中。
挑啊挑著，挑到了一個段落，
飽怎麼還沒回來啊？
我抬頭看望，這才好好地看向龍肚的田──
細雨紛紛，稻田很黃、很黃，
田像是雨中金色的海。
飽在哪裡呢？
我戴起斗笠下車，尋找男人身影。
才看到他在對面的田埂上走著，正巡田。
哇靠他腳踝在發炎欸，掰咖還走這麼遠！
因為他的心心念念，
我收下了，這片心愛的金色的海。
雨日，農夫巡田的身影，
後方有翠綠的狹長小山環繞，
我被這一瞬的詩意震動，
忘了花生還沒拔完、忘了地瓜還沒整理、
忘了米訂單還沒確認、忘了忙碌讓人心生怨念……
只是專注地看著眼前這片風景，發呆。
戴斗笠的人在雨中緩緩移動，
斗笠的顏色和稻田的顏色好像。
龍肚的田，好美。
「這裡剛剛一定下大雨，水位很高！」飽走過來，跟我說。
「你的田為什麼這麼黃？」我輕聲問。
「穀子放到熟透，飯才好吃。」飽說。
終於知道，稻葉不是枯黃，
而是農夫有心讓稻子繼續成熟，
直到連稻葉也把養分都給了稻穗，
才集體變成金色的海。
客家話有古諺，大意是：七分熟就可割稻。
指稻子若放七分熟以上，小心遇雨前功盡棄。
這是經驗，也是警語。放到全熟，風險高。
這男人就是不信邪，他有他的堅持，
只有我們的田，要到很黃很黃，才收割。
我看著雨日，看著小農操煩，
突然間看到飽諸多沒說出口的內心風景，
千迴百折、錯綜交纏，
他有他的堅持，也為他的堅持所折騰，
多慶幸這雨送我到龍肚的田看望，
謝謝這戶人家女兒(毓萍)努力推動，
美濃又多一塊不灑農藥化肥的田。
幾日前放晴，龍肚的田在太陽底下收割了。
家裡的穀子堆得滿滿的，穀香，好香，
讓人心安，帶我回到古老年代。
恭喜收割，呼──！
因穀子產量和品質優良，烘穀廠稱讚飽很會種。
收穀完飽心情很好，
又有天使阿鈞(游鈞桓)來家中幫忙，
看你們搬上搬下的，一袋袋40公斤的穀子進屋，
我感到滿足(更多是解脫)。
拔完了花生收穀，收穀完又挖地瓜……
(好想過得輕鬆點啊～)
每天為天為地大起大落，驚險刺激。
新聞說嘉義農民趕著收割，我們都懂。
收割機連夜工作，烘米廠措手不及，
莫怪，那些沒來得及成熟的穀子，
濕漉漉地就被搶收下來，
農夫不是不放它熟，是被逼得狗急跳牆。
「齁，溼穀堆到那麼高！」飽看著電視螢幕(難得)低叫。
不割血本無歸，割了品質不好，又唯恐濕穀悶壞。
只好碎碎念把看見的風景都寫下來，傳遞出去，
好讓更多人知道：
「真的，『有飯吃』，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！」
與大家分享我們「很黃」的田，
那日雖天雨朦朧，卻撞見底心
完美的金色的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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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輯╱高爺 106,06,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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